蘇薊永遠不會忘記那件事,一如既往的戰場,刀光起落間他們沒有餘暇顧及噴濺上臉的腥血,屠殺與死亡反覆著,在名作死亡的巨獸蟄伏下他們形同螻蟻……戰爭是只有命運能輾平的東西,它雖死,帶來的血霧與煙硝瀰漫卻活生生的消耗著軍士們的心靈與精神。蘇薊不得不承認,他當時的確有一瞬的分神,沒留意到身後的敵軍正舉槍向他發炮,就那一瞬。——可東暘捉到了。黑髮男人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擋下了那發子彈,所幸並未傷及要害,子彈嵌在左肩裡,血色像染料暈開那班在衣布上遍佈,蘇薊見狀,罵了聲混帳隨即回過身殺了那個敵軍,接著朝東暘跑去,怒道:你傻了嗎?!他掮著東暘的肩帶人躲進樹林裡。確認周遭有無動靜後他回到黑髮男人身旁,撕開自己的衣服代替繃帶替人包紮。東暘被疼的悶吟,一面猙獰的扯開笑,你才傻,他說,戰場上發什麼呆。媽的,你也知道的吧,蘇薊反斥,人是真的會死的。東暘挪了個姿勢讓自己半倒在樹幹上,他冷哼,那像在笑,也像在對什麼東西斥之以鼻。至少比你,他開口,比這戰場上的任何人都清楚。蘇薊無話反駁,只狠狠拽過東暘的衣領拉到自己面前,說:不會再有下次,別在我面前拿生命當玩笑。現在想想,那似乎是他第一次真的對東暘動怒,儘管後來還是被黑髮男人呼嚨帶過,他於是咋舌,繞了段遠路將人帶回軍營裡治療。不過或許是因為有蘇薊得緊急處置,萬幸的沒有留下後遺症。那天夜裡他倆在軍營內的一座廢墟裡抽著煙,蘇薊沒有問對方為什麼要救自己,那聽起來像個蠢蛋,所以只淺淺在煙霧裡道:下次別再做這種傻事。他說,說到底你也不是會做這種事的人。話題又回到原點:為什麼要救我?東暘邊吐著煙笑了,說:這問題真蠢。你自己的舉動也很蠢。東暘深吸口煙呼出,失去一個年輕有為的士兵對我國可是一大損失……你希望我這麼回答你嗎?蘇薊咋舌,別拿那種漂亮話來噁心我。黑髮男人又笑:不然你希望得到什麼樣的回答?蘇薊清楚東暘這人的話術,時而彎彎繞繞時而針見血。至於為什麼,他自己也多少有點頭緒。算了,最後他說,吞下最後一口煙,向東暘屈身行禮:非常感謝您的救援。東暘聽著擺擺手示意,你我之間別搞得這麼正式。你或許想要一個答案,或許希望我道歉,但我能說的只有事實——幸好你還活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