昨晚東暘為了夜哨徹夜未歸,蘇薊臥在上鋪,目光復又開闔瞪著時鐘,直到五點多天亮了,房門才緩緩被推開。蘇薊耐著未眠的雙眼酸痛,支起上半身去看門邊那人,說:呦,回來啦?黑髮男人循聲昂首,後輩倚在床緣看他。東暘見到蘇薊的瞬間感覺肩上掮著的某種東西消失了,他反手關上房門,向人挑起眉問:怎麼,整晚沒睡在等我回來?蘇薊笑了笑,誰要做這種噁心事。東暘走近桌邊將雜物歸位,再坐上床緣一面說:誰知道呢?說不定有個人特別想我?蘇薊哼了哼,才站個夜哨罷了,少在那邊厚臉皮。所以呢?東暘問,你沒睡吧?蘇薊也沒打算藏,坦率地答:是啊。黑髮男人走到擱在門邊的洗衣袋褪下滿蘸異味的軍服和白衫,裸著半身再一次仰首迎上蘇薊的視線,你說謊。他一語道破,見我沒回來就不安心吧?誰?蘇薊皺眉。你啊。男人應的理所當然,一臉得意樣。蘇薊看了心裡莫名不是滋味,但他不得不承認的是,自己還沒習慣東暘不在同一間房裏的夜晚。蘇薊哼了哼,擺擺手敷衍:是、是,我太想你了。這樣滿意了嗎,長官?東暘冷笑,以你第一次這麼坦率來說,還挺不錯的。蘇薊縮回被褥,隨口答:能獲得您的誇獎,小弟實在光榮。東暘換上一件乾淨的白衫,走到桌前坐下,點了根菸叼在嘴裡。他說,那你現在能睡了吧?還是需要我唱個搖籃曲給你聽?蘇薊速答:不用。他坐起身,反正我也不打算睡了。蘇薊踩著老舊的鐵梯伴隨刺耳的聲響下床,走到衣櫃前換上軍服。東暘見狀,問:去哪?補給備品,今天輪到我了。蘇薊答。你這個站夜哨的才是,沒有事做的話就睡覺去。不需要,反正也睡不著。我想想⋯⋯哦,那今天就監督我的部下有沒有認真工作好了。啊?蘇薊蹙眉,你站個夜哨回來腦子傻啦?沒啊,就想看看你工作的樣子⋯⋯充當護衛?蘇薊聞言先是揉了揉太陽穴,接著說:第一,我做什麼都必須得向你報告嗎?第二,做補給是能有什麼危險?第三,你根本是存心來搗蛋的吧?東暘聽著笑了笑只回:因為我是你長官啊?蘇薊在心裡暗忖,媽的,這傢伙根本沒想回答問題。後來東暘真的一路上都跟著他,蘇薊也一路上碎念,說做這事情到底有什麼用處,不過就是查點補給品罷了跟來做什麼,再說你很閒嗎?你職位可比我高,應該有更多⋯⋯那種需要處理的資料之類的吧云云。而東暘只穿了件白衫和軍褲,簡直像個來參觀戰場軍營的觀光客一樣,沒怎麼回答對方整路上的碎念。他在蘇薊點檢補給品數量時也在一旁看著,蘇薊要去繳交文件時也跟在旁邊,就連蘇薊去個廁所也在外頭等人。後來蘇薊一天的工作終於結束,沒事啦?東暘問。哦,剛剛那是最後一個。那走吧,黑髮男人說,蘇薊一臉困惑,去哪?吃飯啊。這人一天真的無所事事啊。蘇薊想,但還是安份地跟人去了食堂吃中飯,用餐途中蘇薊問:請問長官平時都是這麼閒的嗎。東暘隨口答:看心情。但重要的事情還是會做。所以今天沒有重要的事情?有啊,男人不假思索地回應,今天的工作是看你工作。蘇薊不予置評。後來他們離開食堂,東暘領著他回宿舍房裏,坐上椅子點燃煙草,說:這樣你就可以睡了吧?啊?蘇薊一愣。黑髮男人接著說:工作做完了,我也回來了,這樣你就能睡了吧?蘇薊的腦袋有些轉不過來,所以⋯⋯你是為了讓我睡覺才做這些無意義的事情?東暘拿起桌上的報紙讀了起來,叼著菸一面答:或許是吧。蘇薊腦袋當機了半天才終於理清思緒,最後他說:⋯⋯謝謝長官。東暘淺淺應聲,蘇薊則在褪下外衣後,爬上那聲響刺耳的鐵梯上了床鋪,然後他聽見東暘說:晚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