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本想說些溫暖勵志的話,卻一開了口就大哭起來,斗大的淚珠不斷推擠滴落,染濕大半張臉,嘴裡含糊拼湊著自己也覺得荒唐、毫無邏輯的語句。
「我很抱歉,我很抱歉。我本想告訴妳這世上或許仍然有些溫暖的事情、柔軟的人與物,我本是這麼想的,卻溘然驚覺就連自己也做不到相信自己。若換作我是你,並且聽了自己方才打算說的那席話,想必只會更加想死吧。我很抱歉,我很抱歉。那才是最大、最差勁的謊言。我不是個好人,世間也無法再有任何能使我稍加想活過今日的事物,所有一切都是醜陋的,然而我死不了。今天、明天後天,大後天活著的我,都不過是因為『死不了』而無可奈何持續苟延殘喘的腐敗產物。螻蟻都將比我有尊嚴,甚至勤奮地無暇思考生存意義,而我呢?我究竟在做些什麼?我荒廢度日,我一事無成,打從心底認定親人恨死了我這不孝女,可事實真是如此嗎?其實真正心懷埋怨的是我,我憎恨生命、憎恨生活,更難以喜愛上本該最為親近的家人。我憎惡一切,而踩在最底層、孳生一切怨恨的溫床正是我自己。世上最值得自己厭惡的是我自己,我有的是理由這麼做,卻沒有理由不這麼做。我天天在心裡向著空無一物的深淵歇斯底里、嘶破聲嗓,哭喊著好想死好想死,每分每秒都恨不得馬上死去,但是至今我做到了嗎?我看起來像做到了嗎?除了手臂上一條條反覆割扯、撕裂至難以癒合,紅腫發癢的傷口外,我還嘗試過什麼?酗酒?嗜毒?犯罪?不,不對、不對。那永遠不會成為我痛苦的證明,而是我逃避現實的方法。我很抱歉,很抱歉讓妳聽了這麼番廚餘都算不上的東西,很抱歉無法讓妳心裡感到舒服一些,很抱歉今天仍是無法了結一切的一天,很抱歉我是這麼一個無用的妳。」